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开篇便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其实,不仅是写诗词,我们撰文、摄影、绘画、书法,也都会去追求境界;境界,应该是文艺作品的灵魂。
什么是境界呢?首先谈“境”。以我之见,“境”便是一个动人的小世界。作者可以去“写境”,也可以去“造境”。“写境”是对客观世界给予生动形象的再现;“造境”则是结合作者个人的主观色彩,对客观世界进行再构造。无论是“写境”还是“造境”,都可以用文字、用画笔,也可以用照相机的镜头去描绘、去捕捉;都是为了向人们呈现一个美妙的世界。
一般而言,现实主义者写境,理想主义者造境。写境者,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境中,通过对客观世界的真实形象的表达,抒发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幅白描,震撼心灵。“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把卖炭翁的心理描绘得惟妙惟肖,让读者感同身受。
于此不同,造境者把客观世界装到他的主观世界里,随意挥洒。“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月、影都随我载歌载舞;“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万物皆有生命,万物皆能与我对话。
诗是如此,画也如是。米勒的《拾穗》表现的是三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农家妇女,弯腰拣取落在地上的麦穗;而远处,却是如小山般的麦堆。贫富差距的对比,让这幅真实得几乎平淡无奇的画,产生了强烈的震撼,那就是穷人的痛苦和悲哀。而反过来,德拉克罗瓦的《自由引导人民》是一幅显然不真实的场景,那半裸的高举着法兰西三色旗的姑娘,显然带有女神的风范。可这样浪漫的作品同样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境”包含“景”,但不仅如此;喜怒哀乐所体现的“心境”也是“境”。一个好的作品,表现的应是前后一贯的“境”。古诗的起承转合,应该是一次完整的“境”的表达。
“境”有大小,但并不以此定高下。“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是个小境;“长烟落日孤城闭”是个大境,但都很美,很感人。
对“境”表达的高下便是它的“界”,便是“境界”。表达得生动形象感人的是高境界,平淡杂乱突兀的则是低境界。
对于境界高的作品,写境与造境这两者应该是能“异途同归”的;即依据现实写的境,不是孤立的描述和单纯的美,一定会有情感和思想作为依托;而凭借想象造的境,则会顺应自然规律;所谓信手拈来,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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