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一个作品有高的境界,首先必须主题明确,即搞清楚你想通过作品表达什么,想让读者感受到什么。
绝大部分的作品都带有作者的主观色彩,反映了一定的主观情绪。也就是说,文艺作品,无论小说、诗歌、绘画、摄影,都以描写“环境”为载体,以倾诉和宣泄自己的“心境”为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写境”与“造境”没有截然的界线;大致上看,写境者让自己的主观情感躲在所描绘的客观世界背后;而造境者则纵容自己的主观情感跳到了前台,随心所欲地装扮着客观世界。
所以,“境”的确定,主要有两点,一是想表达怎样的“心境”,快乐、喜悦、惆怅、孤独、失落、忧伤、愤怒、无奈,都能入诗、入文、入画、入镜头;二是打算借助怎样的“环境”,春天的浮云、中秋的明月、海边的晚风、路旁的野花,无处不是境,无境不能烘托渲染一定的心境。 “古道西风瘦马”能表达苍凉,“小桥流水人家”则能表达婉约。
“心境”与“环境”是鸡与蛋的关系。有时是“触景生情”,由一种“环境”触发出某种“心境”;更多的时候或许是“境由心生”,积压许久的某种“心境”借助了一种合适的“环境”作为载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打开阀门,一泻千里。
欧阳修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说明人其实只是想要表达或者宣泄自己的情感,借助风月而已。
我不知道法国阿尔的阳光是如何的灼热,但我第一次看到凡高的《向日葵》时,确实觉得像是孩子的涂鸦之作。只是到了后来,当我了解了他那凄惨贫困的人生,和他那充满激情直到有些病态的心境时,才能从那些像燃烧的火团般的向日葵上面感受到凡高那纯洁的,渴望被理解的心灵。
成都南郊的武侯祠,有件镇祠之宝,是岳飞手书的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我们从字迹的逐渐变化,能感觉到几百年前岳飞的“心境”,那种壮志未酬、英雄末路的愤怒和无奈跃然纸上。
技术要为艺术服务,技巧的目的必须是为了推出“境界”、提升“境界”。文字技巧、绘画技巧或者摄影技巧玩得再娴熟,如果没有独特的、有思想性的主题,仍然是缺乏灵魂的作品。
主题明确以后,选择新颖奇特的手法来突出渲染你的主题,就成了“境界”得以提升的关键。
“境”似可分成三级,环境、心境、意境。第一级是描绘客观环境。用生动形象的手法、新颖别致的视角来表现客观环境之美,而不直接显露作者的情感色彩。即“无我之境”。
周邦彦的“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就是对荷叶的一种精致细腻的描写。
拟人化是生动描绘环境的有效方法之一。“红杏枝头春意闹”、“云破月来花弄影”,一个“闹”字,一个“弄”字,赋予花以生命,满盘皆活。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把杨花杨叶比喻成美人,委婉缠绵之极,让人不相信这是苏东坡的作品。
法国印象派的作品也属于这类手法的创作。如莫奈的《干草堆》,就是表达光线变化中的环境的典型。同样两个枯燥的干草堆,他居然前后画了24幅。当然,莫奈是通过那些不同光线下的干草堆,清晨的,中午的,黄昏的,传递着不同的情感体验。
第二级是表达主观心境。李清照是白描“心境”的高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思念的“心境”;“不如向廉儿底下,听人笑语”,则是心如死灰的“心境”
李商隐说:“相见时难别亦难”,李后主说“别时容易见时难”,看似矛盾,其实一个意思。
自从有了照相机后,那种以真实细腻表达现实的绘画风格就逐渐退出主流画派,凡高、高更、毕加索,一个比一个更加放纵地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让观众猜迷般地去理解他们的主观心境。
第三级是创造和谐意境。达到意境,则能传神。把“环境”与“心境”有机地整合在一起,便能达到美妙的意境。
“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离别的悲,加上秋天的悲,便“一加一大于二”了。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也是同样的道理。当然,前半阕写景,已经把“登高临远”的“不忍”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霜风凄紧”、“关河冷落”、“红衰翠减”,都与思乡的“心境”相匹配。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心境,与“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环境,便造成了“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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