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懂画。只是这两年去的博物馆多了,看的画多了,开始有了点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爱好摄影。绘画是摄影的爷爷。
第一次去卢浮宫的时候,看到《蒙娜丽莎》前面人头攒动,我心里直好笑。那都是些好龙的叶公,无非是为了拍张照,回家可以向朋友炫耀,自己与蒙娜丽莎有过亲密接触了。
有一次去华盛顿的国家艺术画廊,我们的时间很赶。看着那些拿着地图匆匆寻找达·芬奇那幅《基涅佛拉·德奔茜》的朋友们,心里还是有些好笑。其实这只是画家早期的一幅肖像画,无论是人物神情还是绘画技法,与后期的《蒙娜丽莎》都是无法比拟的。如果将其放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一堆画里,并不出挑;只是因为它是达·芬奇的画,所以便成为这家国家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与其说他们是来看画,不如说是来朝圣。
达·芬奇《基涅佛拉·德奔茜》
平心而论,画廊里的不少作品,像乔治·德·拉图尔的《忏悔的抹大拉》所揭示的人物神情,克洛德·洛兰的《帕里斯的评判》所展现的美丽风光,都是一代杰作,丝毫不比22岁时的达·芬奇画得差。可就因为他们不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便被冷落在一旁。
每次出行都会做功课,可有时候会觉得,其实什么都不做,以坦然朴素的眼光看待世界,看待艺术或许更加真实。我是来看画,还是看画后面藏着的人呢?为什么要看人呢,不就是因为他或她向我们奉献了卓越的画吗?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舍本求末,为崇拜人而去假装欣赏画呢?
乔治·德·拉图尔《忏悔的抹大拉》
每次去巴黎,我都会在卢浮宫里待上一整天。站在每一尊雕塑每一幅画前,慢慢地读,细细地品,读着作者想要告诉我们的一个个故事,品着作者别具匠心的艺术风格。即使那看过许多遍的作品,还是能带给你新的震撼和感动,让你渐渐地沉浸到那个岁月里,或月朗星稀,或烽火连天,都远离这个平庸的时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带压抑的国语:“蒙娜丽莎在哪儿呢?”“快点!快点!老佛爷要关门了!”一阵旋风从身旁卷过。那远去的背影,把我的思绪从几百年前拉回了尘世。
卢浮宫的画廊
其实,绝大多数人是既看画又看人的。
确实,真的要读懂一幅画,不仅要认真仔细欣赏画作本身,还得了解这幅画的作者,这幅画产生的历史背景,以及那个时代的社会背景和艺术风格。
我第一次看到凡高的《向日葵》时,确实觉得像是孩子的涂鸦之作。到了后来,当我了解了他那凄惨贫困的人生,和他那充满激情直到有些病态的心境时,才能从那些像燃烧的火团般的向日葵上面感受到凡高那纯洁而渴望被理解的心灵。凡高的向日葵,就是他向世人展示的心。
拉斐尔的圣母画是很容易辨认的。在他的笔下,圣母化作了慈祥的母亲和丰润的少妇,而耶稣、约翰则都成为天真烂漫的孩童。与其说他想表达所谓圣家族的生活,不如说他想赞美快乐安详的世俗生活。
即使你不了解《梅杜萨之筏》的任何背景,那幅画还是能让你感到心灵的震撼。不过,当你了解到热里柯画的是一次真实的天灾人祸,150名船员只有10人生还;当你了解到画家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你会觉得更加震撼。
热里柯《梅杜萨之筏》
为了读懂一幅画,人们就要去考证它的作者,考证它的年份,考证画中的人物和背景,等等。于是便又引申出许多新的故事。
虽然西洋的裸体画历史悠久,但大都寄托在神的名义下;像《田园合奏》这样的“以人为本”的裸体画,尤其是男子穿衣而女子裸体的“不公平”画十分罕见。后世一直为它的作者是乔尔乔内还是提香而争执不休,因为他们俩是师兄弟,画风非常接近。直到很晚才确认(或许是妥协)为两人合作。
当然,争议中名气最大的可能要属蒙娜丽莎究竟是谁了。有一个时期,艺术界对于这个问题的争议之热,几乎超过我国那“京城何处大观园”的考证热了。这恐怕就有点走偏了。
究竟应该花多大气力去发掘一幅画的背景,其实是根据欣赏方式的不同因人而异的。
王国维把诗人分为“主观”和“客观”。他认为,“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其实,欣赏艺术作品也可分为“主动”欣赏与“被动”欣赏。主动欣赏者不仅读作品本身,还尽量了解与作品相关的内容,如作家、时代、风格;不但读这件作品,还通过读相关作品做比较,以此种种来加深对作品的理解。而“被动”欣赏者什么都不做,保持原生态,以质朴的心态,只放开自己的感官去感受它,体验自己感官所获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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